每次都用情緒攻擊對自己親近的人

對凱傑是,對沈筠也是,但他們仍然包容我,跟我當朋友。

我其實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樣對待他們,淨說一些顯得自己很有知識、很聰明、很有智慧的話,不知道我為什麼充滿不安全感,好像需要靠這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來滿足自己、護衛自己,其實我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真正接納過他們(當他們已經接納這樣的我),所以一直無法在他們面前展現自己的軟弱。我好像不信任他們會喜歡這樣的我,我好像不信任他們會接納軟弱的我。對於沈筠我其實很沒有安全感,因為她朋友很多,雖然她總是說,她覺得在大學交到最好的朋友是我,但每次當她這樣說,我很懷疑她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麼說。想起當年對陳秦恩的友誼也是這樣,我想緊緊抓住她,對那個尚未走出傷痛的我來說,她像一根浮木,她說的每一句肯定我的話,真心誠意也好,雞湯也好,我都反覆思量、反覆珍惜著。我太容易想要獨佔某個朋友,我想這也是我這麼早交男朋友的關係。凱傑對我不僅是情人,我也將他視為我最好的朋友,最了解我的人。

我突然想到優格最近的人際困難:她到學校以後突然發現當跟她最要好的兩個朋友毫無來由地罵她「白癡」,甚至叫她「滾!」。阿進還特地安排我跟優格共進午餐,聊聊這件事。不過我現在想到了我們兩起事件之間的區別,對優格而言,她沒有做錯任何事(至少在她看來是如此)卻被排擠、遭反目成仇(似乎沒那麼嚴重只是想要文雅?),因此她可以合理推斷:「我沒做什麼事也會被排擠,所以其實被排擠可能沒有原因」(當然,她可以有其他種推論)。

至於我,我真的做錯了事,散布了喜當的秘密。

(但其實在當時的我看來,我並沒有惡意散布誰的秘密,我只是告訴一個我認為喜當也信任的人,而那個人竟然真的說出去了。當我看見喜當朝我發怒,我知道我做錯事情,當她氣得跺腳並說:「我再也不想理你了!」的時候,其他三個人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一樣,我當下真的覺得自己是個糟糕無比的人。隨後一切的事都在我的想像之外:他們排擠我,我用各種方法試圖和好,無效,一直到畢業都在這樣的狀態下。我記得我甚至為了跟他們和好而親手製作了一本交換筆記,裡面每個區塊都是我設計的,是我一筆一畫寫上去的,我邊寫的時候邊想的是她們看到這本筆記時驚訝、驚喜的表情,我想我們一定可以很開心地一起寫交換日記。事實上是,我們最後的關係還是沒有修復到我可以跟她們說出:「我們一起寫交換日記吧!」的地步。還有一件事,我一直記得林韋岑送了我好幾支無印良品的原子筆,那件事過後,事情就被扭曲成我偷了她好幾支筆。我真的蠻冤枉的。)

於是在年幼的我的認知系統中,對這件事的詮釋也許是:「我不能做錯任何事,我一做錯事,我就會失去這些朋友,以前的要好也會變成錯誤。」沒想到這些事回想起來還是可以讓我掉眼淚,讓我擤出一張衛生紙的鼻涕(非常直白的單位)。

不過寫出自己童年的創傷似乎不具有療癒效果,埋藏過去也同樣徒勞(因為我真的把那些日子埋藏起來了,小小年紀的我,選擇不在日記中留下任何蛛絲馬跡,試圖蒙騙以後的自己,卻沒想到,頭腦記得比日記要清晰、要痛)(這樣看來我從很小就明白了日記的作用)。寫出來只是讓眼淚順勢流出來,為自己帶給他人的傷害找個理由和藉口,對於我要如何去改變對待人的方式僅作為一個開始,僅是承認自己需要改變。不過感謝這個理由和藉口讓我相信我不是個壞人,至多是個受傷的人。我是想對別人好的,所以我可以改變。

別人總問我,基督徒學了心理學之後還需要上帝嗎?我總是回答:「心理學只是幫助你看清自己,但很多時候我們卻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從何而來,更別提要去改變。神能光照我們心中的軟弱,而改變的力量也來自上帝。當上帝參與在我們的改變中,我們便能成為最好的自己。」所以說,這句話今時今日仍然可以應用在我身上。我知道自己受傷,但誰可以醫治我呢?只有上帝!誰可以幫助我改變呢?只有上帝!誰可以知道我應該變成怎麼樣的人呢?只有上帝!我們生命的源頭和解答都是神,祂自己可以滿足我們生命中一切缺乏、不足、乾渴。


突然想到,也許是時候將我沒有跟朋友寫到的交換日記送給優格了!


剛剛要去找那本交換日記,卻怎麼找也找不到了。我竟然私心地希望是因為我們曾經寫過些什麼,那些話才被我丟掉,我竟然到現在還這麼渴望修復那段友誼嗎...翻開潘朵拉的寶盒,看到以前「和好後」的交換日記,我覺得吵架後的和好根本就不是和好,她們畢旅還是不想跟我一起睡,也許是因為我們本來就是五個人一起,後來少了我一個,剛好可以湊四個人一房....但是不可能我剛剛看到那些紙張又忍不住大哭,不可能是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。我無聲地大喊「可是我那時候真的不知道啊...」,我覺得再重來一遍我可能還是會做一樣的事,因為我就是不知道陳佳宏竟然會講出去,我不知道喜當竟然這麼在意這件事,我不知道啊?那時候我還那麼小,我沒辦法想像這些事情的後果。事情延燒了我的整個小學六年級,一直到畢業,我們都沒有真正的和好,我還是被排除在外。一直到後來我去了芬蘭,我回來台灣,我上了國中、高中、大學,老實說我到現在還是想不透這整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,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,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,我不覺得我說出的一句話竟得付出這麼大的代價。然而人生很多時候,你就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,不知道事情的走向、後果會多嚴重,不知道一切需要拿多久的痛苦來償還。像現在,我對自己的看法、我對待他人的方式、我的愛情、我的友情仍深深受到這個事件影響。這延燒了10年的痛苦,什麼時候能夠結束...

不過我覺得上帝真的很愛我,在療傷和自我對話的過程中,我身邊竟然有很好的男朋友跟很好的朋友接納包容我。當我每次傷害完凱傑,他還是張開雙手抱緊我,輕輕揉我的頭、捏我的臉。我剛剛傳訊息跟沈筠說:「沈筠~抱歉剛剛在凱傑家對你有點兇」,我知道她一定有察覺到,因為我看她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了,但她還是說:「您多想了喔~」。真的很感謝神....我一定會努力成為更好的人,不會辜負他們的包容的!上帝,求求你一定要幫助我,我想要能夠好好擁抱他們,我不想要傷害任何我愛的人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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