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指頭不小心被紙的邊緣劃傷,傷口不深,卻在手指劃過桌面、推開門、提起筆的瞬間,用痛覺喚醒我們,讓我們小心翼翼地做每件事。像是肚子微疼時,雖未嚴重到臥病在床,我們卻連站直、抬頭挺胸也沒辦法。多年相伴的愛情是這樣,彼此融洽的關係已經像身體一部分能正常運作那樣理所當然,直到它開始不正常以前,我們都不曾想像過它的存在或抽離會徹底影響人生的每分每秒。凱傑是那樣的存在,傷了他等於傷了我自己,那樣重要又不可分割的存在。吵架是把緊緊相依的兩人從相連處努力撕開,卻兩敗俱傷的過程。我們的細胞已經滲入彼此的身體,就算被撕裂,我身上還是存有你的部分,你身上也還是有那麼一丁點我。 於是我帶著部分的你生活在自己道路上的日子總是感到暈眩、抽離,像是自己確實在做什麼事,卻又總會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做什麼事。我無法真正成為當下的自己,我像活在玻璃窗後的玩偶,展示品是我,觀眾也是我。 因為我失去我為之而舞的目的。 在身上的部份的你(雖然量微),總是隱隱作痛,他們似乎想回家,而我卻不讓他們離開,因為那顯然是我一息尚存的原因。他們越哀號,我越痛快地揣著我們的回憶繼續行屍走肉,也許只有當夜深人靜,我會一股腦兒把你從我衣袖中翻出來數點,點點看還剩下幾個。有時候卻只捏出那麼一兩個,因為太多淚水視線會模糊。 不出意料,總是有落下那麼幾個,或許只是那麼幾個你發動機車、點餐時排隊結帳、坐在電腦桌前玩遊戲、逛街時看見畫架便買下來、吃早餐時在菜單劃了「巧克力吐司」的畫面,我會拋下一切去尋找這些畫面。那是僅存的氣息存在的意義,那是用記憶延續的生命。 用跟你在一起的記憶,延續我的生命。